六月麦面香

六月麦面香

袁振培

　　乒乒嘭嘭的打麦声回荡在老屋里，新落的麦粒在空中跳芭蕾舞，农忙假期，我少不了帮助打麦。抓起一把沉沉的麦粒，放在鼻子一嗅，一股蕴含泥土气息的麦香便随之而来…… 接着放暑假啦，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用一只竹淘箩盛麦，一淘箩一淘箩端到湖里淘麦，摊在竹匾里晒干后挑去轧成面粉。当把白粉粉的面粉装在龙头细布袋里，面食的欲望已在我心头冉冉升起……

　　六月是甜美的麦面香，面点统治着我们的饮食世界，让我们的暑期生活丰富多彩，有滋有味。

　　最简单的是炒麦粉，我们儿时称它为“炒麦拌”。只需把小麦炒熟，轧成粉就可以了。炒麦粉极香，既可干吃，又可冲拌，如洒上白糖，味便香甜兼得。幼时，我们把炒麦粉放在信壳里，带在身边，要吃时就张开信壳往嘴里倒一点，香喷喷地啧啧咂嘴。记起读小学时，在放学回家的路上，我和小伙伴一边嚼麦拌，一边用嚼音寻老师开心：“老师，倷晓得吾在做啥？” 意思是告诉老师，我们现在在吃麦拌，吃得很开心。

　　下午小昼时，肚子饿了，咕咕喊口号抗议，这时我们就摊个面饼安抚一下。掀开桶盖抓几把面粉，搅一碗放上葱花的面糊，在铁锅的热油中嗤啦嗤啦一摊，微焦闪着金油油的面饼，发出诱人的葱油香，我们便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，更不用说吃在嘴里香脆油卤的滋味了。早晨，大人用苋头叶煮成汤，用筷捞面糊一筷一筷下在锅里，滴上油，煮成“麦疙瘩”当早饭。青鲜的苋叶和着结韧的饵块，十分鲜韧抢口，每次我都要盛两碗吃，还把碗舔了个干净。

　　把消暑的绿豆、赤豆、南瓜从地上采来，在水杉掩映的灶边煮熟，和以面粉，做成绿豆糕、赤豆糕、南瓜粑，绿的像小青砖，红的像红乳腐，黄的南瓜粑像一只只扁平的熟柿子，一出蒸架，热腾腾，香气弥漫，薰得我口水也来了。未待凉透，便各拿一个尝尝，绿豆糕清韧， 赤豆糕醇糯， 南瓜粑甜腻，直吃得我心花乐开。

　　夏天饮食舞台，面条、馄饨是演出大戏。民间有“吃了夏至面，日长短一线” 、“夏至吃馄饨，热天不疰夏” 的俗语。面食薄滑，容易消化，这对夏天的胃口很有调适作用。据说馄饨其形如卵，又与“混沌” 音同，吃馄饨是敬仰天神，祈托神保佑，所以大人们说，小孩要多吃馄饨，吃了聪明。七月里吃水馄饨，八月里吃蒸馄饨，水馄饨大多南瓜做馅，吃时放猪油、鲜酱油，蒸馄饨大多赤豆沙作馅，馅中要放猪油和赤砂糖。馄饨烧好后，还要相互赠送，以便尝味。“天河对大门，挨家屋里吃馄饨”。少年时夏日傍晚，在橘叶青青的石井栏傍红漆马头春凳上，全家人有说有笑，滑落落吃馄饨的情景，实在是一幅乡土风俗画，永怀在我的心头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