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父亲与陆辛耕的生死之交
一个偶然的机会,从朋友处得到了由嘉兴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海盐分会编印的第九期《海北风云》,这是为纪念陆辛耕诞生100周年而出的专辑。
仔细读完了这本专辑,比较详细地了解了陆辛耕的一生。知道了陆辛耕是建国前我县最早的一批中共地下党员,是当年新四军海北支队在澉浦黄沙坞、南木山一带开展抗日斗争的主要联络人,为我县的人民解放事业作出过重要贡献。这,勾起我关于父亲步桂成与陆辛耕“生死之交”的记忆。
我从小就认识陆辛耕,一直叫他“辛耕伯伯”。在我的印象中,陆辛耕与我父亲的关系非常好。经常来我家,时不时给我父亲一些接济。当时我还小,不知道辛耕伯伯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好,父亲只告诉我,他与陆辛耕是生死之交。1957年父亲去世,我还只有11岁,下面还有二个弟弟,生活非常困难。他多次来我家看望我们,接济我们。
直到懂事后,才陆陆续续从堂伯父步子龙、族内长辈步云如以及其他村上老人的口中了解到我父亲与陆辛耕“生死之交”的根源。
我家在澉浦镇南北湖村的黄沙坞。这里是一个偏僻的山岙,东、北、西三面都是山,南面紧贴钱塘江。抗日战争时期,是周边老百姓躲避日寇蹂躏的地方。
1944年,新四军浙东纵队组建了一支“海北支队”,渡过杭州湾来澉浦开辟抗日根据地。新四军海北支队考察了当地地形后,觉得黄沙坞是进可凭山为依托打击澉浦城内乃至海盐县城的日伪军,退可直接上船撤向海南。决定以黄沙坞、南木山、北木山为基地,发展抗日力量,开展抗日斗争。
为了确保与海南的联络,海北支队通过中共六里堰地下党组织准备在黄沙坞建一个联络点。
黄沙坞步姓是大族,“步家老屋”连在一起,东弯西拐房子间数很多。其中的“当中屋”就是我家,有后门直通后山。陆辛耕早年就与我父亲认识,他找到我父亲,要求我家作为新四军的一个联络点。很快,“步家老屋”就成为了新四军往来、住宿和联络的据点。海南来的人或消息在黄沙坞海边上岸,先到达“步家老屋”,然后送到海北支队或者六里堰联络站。地下党组织或者海北支队人员、消息需要南送,也先在“步家老屋”停留,等待机会上船渡海。这样,辛耕伯伯与我父亲的关系越来越亲密,海北支队与黄沙坞老百姓的感情也越来越深,军民同心打击日本侵略者。当时黄沙坞的老百姓每天都有人去澉浦城里喝早茶,说是喝茶,其实是为新四军打探情况。堂伯步子龙告诉我,很多有关澉浦城内甚至海盐日伪军动向的消息,都是黄沙坞群众在“吃早茶”的时候打探到并提供给海北支队的。
在一次新四军与日伪军的战斗中,一个新四军战士受伤。黄沙坞的老百姓就把伤员藏在山上一个称为“老虎洞”的隐蔽地方养伤,群众轮流为伤员送饭送水。
时间一长,日伪汉奸好像听到了什么消息。1944年农历7月份的一个深夜,一队日伪军队翻山到了黄沙坞,前来捉拿新四军。当时一个叫金胡子的新四军带着二名战士正睡在我家的厅堂上。堂伯步子龙和步文龙两家住最外面的房子,往里住着堂伯步子香家。子香伯家养着一条大黄狗,叫阿三,非常乖。子香伯让阿三每天在进村路口叫“红石头”的地方把守,一有生人来,它就会叫。那天晚上,阿三狂叫了起来。子龙伯伯起来一看,日本人已经到了门前。他衣服也没穿立马跑到后屋送信。金胡子他们三人立刻出后门上了山。日本鬼子没有抓到新四军,就把村里的人全部赶到我家老屋厅上,对我父亲步桂成、族伯步云如等七个人进行拷问,他们用冷水灌到我父亲的肚子里,再用梯子压在他的肚子上,两边站着二个日本兵把我父亲肚子里的水压出来。反复的拷打使那七个人都严重受伤,特别是我父亲,已经昏死过去好几次。当时新四军战士正隐蔽在后山上的茅草丛中。金胡子得知鬼子正拷打老百姓,抓起两颗手榴弹就要冲下山去,被带他们上山的子龙伯伯死死拉住,说:“你炸了鬼子,明天鬼子就会把黄沙坞烧光杀尽了,千万不要下去”。一直拷问到天亮,村里没有一个人说出新四军的下落。鬼子没有办法,就把我父亲步桂成押到海盐日本司令部去,虽然又反复进行严刑拷打,但他始终也不说新四军的下落,也没有说出陆辛耕和地下党的情况。
辛耕伯伯得知我父亲被鬼子抓住的消息,冒着生命危险进行营救。当时南湖村归属永安乡,乡长叫步玉如。他表面上是日伪乡长,暗中却给地下党通风报信。辛耕伯伯找到步玉如要他营救我父亲,步玉如发动“全乡联保”,最终我父亲才得以回家。父亲因为遭日本鬼子严重摧残,回家后身体一直不好,1957年去世时才37岁。那些年,辛耕伯伯经常来我家看望我父亲。当时他自己家经济也不宽裕,但每次都送钱、送物。父亲去世时我11岁,记得当时父亲从口袋里拿出5元钱交给母亲,说那是辛耕伯伯给的。我长大后还常常去他家吃饭保持来往。
辛耕伯伯走了好多年了,大家都怀念他。我祝伯伯的后代们幸福安康。我写这篇文章,也算是对辛耕伯伯100周岁诞辰的纪念吧!
澉浦镇南北湖村12组 步林生
现年72岁 2018.3.1